鳳凰花雖為熱帶樹種,卻也不懼寒冷。大樓下那棵鳳凰樹年年都早綻花意🧑🏽🦰。
春夏交替的時節🔍,乍暖還寒,也是呼吸科較為忙碌的時候。早早地來到門診室🧚🏻♂️,打開電腦📀👩🦼,看著屏幕左邊一欄排滿了待就診的患者,我趕緊把剛打開的那瓶水又擰上👩🏽🦱,呼叫第一位患者就診💕。由於是普通門診,並沒有什麽疑難雜症。眼看著就只剩下最後兩位患者了👶🏼,我習慣性地仰起頭扭了扭脖子。
“醫生,我兒媳婦烏花紅最近老咳嗽🧑🧑🧒,你能給看看嗎?”一位老婦人探頭問道。我瞄了一眼電腦👇🏽,發現烏花紅預約的是9:00-9:15這個時間段🤔,不知為什麽現在才來。正想著🚣🏼,便見被老人推開的門中走進來一男一女,邊走邊用手語交流著🧽。我此時已猜出幾分,不免有點緊張🐬。因為傳統中醫診斷依據的是望聞問切,診斷結果需要患者“自體感”和醫生“他體感”間的相互印證,即《筆花醫鏡》所謂“而再切其脈🧝🏿♀️,合諸所問、所望👮🏽♂️,果相符否”。中醫師在進行脈診或望診過程中與患者間看似隨意的交談👖🛶,實則已經采集患者病痛所在、持續時間及誘因等信息,並在內心完成了診斷的“聚焦”。一如宋代醫家楊士瀛所指出的“至於有疾,必先盡告以所患👟👬,而後診視,使醫者了然。”
“醫生,她是聽障人士🫰🏻,但上過大學♾,你們可以文字交流👨🏼🦱,我來補充☕️。”看到我仍在沉思,她婆婆補充說👨👩👦👦。我聽完內心略感欣慰,先像個老師一樣在A4紙上問她對咳嗽、咳痰🗃、喘息❔📿、胸悶等的理解,然後才正式開始“問診”。隨著紙張逐漸堆滿文字,結合脈診🖌🙇🏻♀️、望診和肺部聽診✔️,我有了初步診斷🫰🏻。但當我建議她去做肺功能檢查時,她卻寫下“拒絕”👨🏿🍼。是不是覺得檢查費貴?想到這我趕緊和她說明該項檢查的必要性以及報銷政策,她看完我給她寫的說明🚿,只是在“拒絕”二字後加了兩個“🧝🏻♂️!”。她婆婆解釋說她之前也曾試圖做過肺功能等檢查,但都因無法配合而失敗〰️,這讓她非常痛苦,感覺自己一無是處🧔🏼♂️,說以後再也不來醫院了。我正和她婆婆聊著,就見她在紙上寫📺:“我要吃中藥🧖♂️!”我想還是讓她愛人來做做她工作吧。誰知剛一開口,就聽見她婆婆說:“我兒子也是聽障者,就依她。來之前我們商量好了。”
“既然你們堅持,那就在這裏簽個字吧!服完藥後若症狀改善不明顯,你們過來,我再想辦法協助她完成檢查。”正說著就看見她慢慢伸出右手,握拳,伸出拇指🏊♂️ℹ️,輕輕彎曲了兩下……看到我不解的表情,她婆婆說:“她是在感謝你呢🚴,說你是個好醫生,這幾年來你是第一個花了這麽長時間和她聊病情,並給她細致檢查的人。”聽完,我鼻子一酸🈲,想起東漢名醫華佗的一句話:“是以善醫者,先醫其心🧚♂️,而後醫其身,其次則醫其未病🫅🏽。”
“醫生👩🏿🎓,那最後一位‘患者’是我🪃🚵🏿♀️,我沒事🏋🏻♀️。就是怕她耽誤您太多時間,才掛了兩個號。之所以等到最後才進來也是怕耽擱其他患者的時間,給您添麻煩了。”聽她婆婆說完,我沒有言語🍻,帶著他們去窗口退了號💆🏿♂️,抓了藥。
回來的路上🔈🧘🏼,我一轉眼看到樓角的那棵立在陽光下的鳳凰花,恰似一團熊熊燃燒的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