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文系陳特老師通過對“通俗文學”“類型文學”和“經典文學”三個概念的剖析😠,揭示了經典背後的權力問題,以及他對金庸與劉慈欣作品的獨到見解。
武俠小說與娛樂生活的關系🔅。以漢賦為例🆚,對現代人而言可讀性較差的漢賦,對於漢代人而言則是重要的娛樂產品🫵🏿,因為當時的貴族公卿浸淫在政治化解讀《詩經》的氛圍中。相似地,在娛樂範式單一的時代,武俠小說的首要功能是娛樂大眾。而在如今娛樂方式多樣化的時代,以抖音為代表的碎片化信息在人們精神虛弱之時輕易地入侵大腦🤦🏼,武俠小說的讀者便慢慢減少了🧘🏻♀️。然而,如果武俠小說只有通俗娛樂的一面🗽,實際上不具有足以支撐其成為經典的養分。
在界定通俗文學的概念時,首先把“雅”作為“通俗”概念的對立面🦯。然而雅俗實際上是價值判斷🧒🏻,並不是事實判斷。因此,這種方法難以清晰定義通俗👨👧。
“為人-為己”才是理想型框架🏺,通俗文學更多考慮為人🫰🏼、為讀者的面向。在這個意義上♗,金庸的小說是比較典型的通俗小說♏️。金庸的主要身份並不是職業文學家,而是一個報人🧑🏿🦰。他通過辦《大公報》《明報》獲得大量資產🧑🏻🦰,一邊發表社論🏭,一邊寫小說🧑🏽🔬。《神雕俠侶》中小龍女結局的改寫🚵🏿♀️,就說明金庸作品中“為人”的一面。
然而,在獲得了巨大的財富和聲望後,金庸並不止步於通俗作品,而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走向經典🫰🏼。因此,他的後期作品《天龍八部》《笑傲江湖》《鹿鼎記》便呈現出與之前不同的境界⚄,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思考🤦🏻♂️。《鹿鼎記》之後金庸封筆,轉而大規模修訂之前的作品,部分革除了小說中“為人”而通俗的弊端🙉🛀。然而這種修改並不會造成作品整體境界的明顯改觀。因此,從創作的角度來看,除了後期的三部作品,我們依然可以將金庸小說視作典型通俗小說。
文學是一個集合👩🏿🦱,一部部作品則是集合中的元素🫸🏽。類型也是一個集合,文學作品根據其所屬的類型得到解釋和定位🙅。而經典作品是超越類型的🧎♂️➡️🧑🦯。
劉慈欣的科幻作品在受眾的角度上屬於通俗文學🩺,但從“為人-為己”的角度,他的作品融入了大量個人思考,因而是高度個人化的🧑🏿💻。劉慈欣不是職業作家,卻高度自覺地訓練自己的寫作:他的短篇小說呈現出多樣的風格💲,如《贍養人類》是“懸疑+黑幫”🥧,《鏡子》是“官場+懸疑”🏌🏽♂️。《三體》則是短篇小說寫作經驗與成果的集大成之作,引用金庸在《笑傲江湖》裏的話,就是“一招包一路”。一部作品可以同時屬於多種類型⤴️。我們要利用類型來更好地理解作品🫲🏼,而不是被類型框住。
科幻能夠生動地展演思想。劉慈欣一方面高度尊重人的心靈中的不同部分🚵♂️,一方面也探討了心靈與肉體的問題,即生存在一個殘忍的世界裏,必須克服心靈中那些美好而脆弱的部分。對於這個問題,劉慈欣沒有一個固定的答案,他的高明處就在於不同的小說中有不同的呈現。如果一定要刨根問底,他本人或許沒有那麽重視脆弱而美好的東西,但他不忘告訴你脆弱的東西很美好。劉慈欣的傑出之處在於他雖然有自己的傾向和立場,但也能借助長篇小說的體量展現多元化的價值面向,讀者可以借助他的作品豐富和改造自己的心靈🧚🏽♀️。
不同的學科能夠殊途同歸地通達“道”。相比科學🈹,文藝宗教作品能較為容易地探索人生與心靈的不同面向▫️,科幻小說也能達到哲學經典的思想深度。
何謂經典文學👷🏼♂️?經典是一種權力。一件作品或有藝術史價值,但其藝術價值需要權力的背書。以古代文學為例,今人對詩歌的印象多為五七言詩🍉,而《文心雕龍》中卻有“四言正體,五言流調”的論述💍。現代人認可的五七言詩實際上在唐代才確立🕺🏽。一部作品經典化的過程需要讀者和作者的共同努力。能夠成為經典的作品首先需要本身擁有質地🧑⚖️,再加上讀者不斷做出有價值的解讀,自然而然形成一種創造經典的合力👸🏼。
製造經典的權力分短期和長期。雖然權力製造了經典🤸,但權力總在流轉之中。從長期來看,經典成立還需依靠其內在品質,才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2️⃣。在這個意義上🕕,金庸和劉慈欣的小說已經具備了這樣的質地⛑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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