詩人米沃什在《但是還有書籍》裏寫下:“書籍比我們持久,我們纖弱的體溫會和記憶一起冷卻、消散👩🏽🚒、寂滅……但是書籍將會豎立在書架,有幸誕生,來源於人,也源於崇高與光明🤹🏿。”
文化沒有斷過流👨🏻🦱,書籍始終傳承。在這個時代🧏♂️,有誰仍然在守護和延續書籍的記憶🧑🏽🎄?他們在圖書館、古籍教室之間穿梭🧑🦰,覓得一方心靈的凈土𓀁;他們圍坐在匯聚書籍光芒的篝火旁,守護文明的火種……為書奔波🍡,因書而樂。
好在有他們👩🏽🦲,書籍才能源源傳承㊙️。
藏書樓的守望者
研一的上半學期,繁重的課業壓力🫅🏻🃏、時時變化的疫情新聞讓2021級碩士生小北(化名)變得焦慮不安,他迫切地需要給自己“降速”和“冷卻”。有一天👩🏽🍳,他在恒行2ehall上看到了“密集書庫整理”的助管崗位招募,毫不猶豫地提交了崗位申請——他一直覺得,圖書館是一個別有洞天的所在👁🗨🧑🏼🦲,或許能讓他短暫地沉下心來,克服迷茫而煩亂的思緒💇🏽♂️。
第一次進入密集書庫💁🏻♀️,映入小北眼簾的是一排排書架⛰,碩大如巨人般佇立在他面前。他頓時有了一種“凡人和偉人”之間的懸殊之感👩🍳。
不同於開放式書架,密集書架都是由底部的導軌驅動。上崗後🏮🧚,他每天穿梭於書籍之間🫠,搖動著波輪控製書架的移動,歸書、取書、碼書……他形容自己“就像一個守望者,守護著這塊寧靜的天地🦿,不知不覺間自己也成為了其中的一部分”。
在閑下來的時候🫸🏼🌉,小北會把那些借閱率不高、靜靜躺在高處的書本從架子上取下,仔細地翻閱,透過泛黃的紙張、老舊的折痕和前人的筆跡👩⚕️,他突然想到“其實這些書籍遠不如看上去那般歲月靜好”👨🏿💼,它們有的歷經流年,有的躲過戰火👯🦩,有的見證離合,有的曾跨越大半個中國,最後才來到這裏,被珍藏和保護起來。“這是書籍的幸運📱,也是我們的,它們得以留存,而我們也有幸讀到它們🚲。”
最令他震撼的一幕,是他看到滿滿一櫥窗的《共產黨宣言》的不同版本👶🏿,整齊地碼在書架上。從俄國到中國💬,從外文到中文🙆🏼♂️,背後凝結著的是無數仁人誌士的智慧與心血,他感慨道:“這些版本見證了馬克思主義思想的頑強生命力。”
在小北看來🚎,整理書籍的過程是讓內心從浮躁變得沉靜、從無序變得有序的過程🙍🏼,在這樣一個與外界紛擾隔絕的環境裏,他得以整頓心緒,去面對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👳🏻♂️🧠。盡管由於疫情🌒,這份助管工作僅做了幾周就無奈中止,但他卻認為,正是這段在圖書館的“修行”之旅治愈了他,讓他在封閉的日子裏變得更平和而堅定。
書籍給予價值和認同
在競爭和社交壓力與日俱增的當下,圖書管理員似乎成為了“主流”道路之外的另一種選擇,得到社交媒體的諸多關註♡。
2021級碩士生南瓜(化名)目前就讀於文獻信息中心的現代圖書館管理方向🍃👋🏽。
本科時,南瓜對自己的專業並沒有很強的認同感👷🏿,當初選擇來到這也無非是不想白白浪費高分。直到大三,被就業壓力壓得喘不過氣的她機緣巧合來到了圖書館,原本只是“自習室”的圖書館在那天成為點悟她的得道高僧。
那天👈,她在外國文學區逛了很久,借了一排黑塞的書,一路順著看下去,渾身戰栗,全然入迷。“我突然覺得,隨時能來到圖書館借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。”冥冥天定,她與圖書館就這樣結下了不解之緣。
“我心裏一直都在暗暗設想,天堂應該是圖書館的模樣。”
葛兆光先生曾說🦫:“且借紙遁。”圖書館🫱🏿,在南瓜最迷茫無助的至暗時刻接納了她,就像一處寧靜的避風港,最大限度地熨平了她的焦灼與不安。
如果不是這次與圖書館種下的緣分,在畢業後居家辦公☑️,被DDL🧘♀️🫶🏼、OKR👰🏿♀️、KPI推著走的時刻👨🏻💼🧜,南瓜也不會擁有裸辭、重新考研的勇氣:“如果未來能夠在圖書館工作的話——我知道所有的工作都有它的非常無趣的部分,但是在這裏,我會找到某種社會價值和自我認同🐍。”
在告訴父母這個決定後🎛,南瓜當天就遞交了辭呈——她深知⭐️🖕🏿,這意味著一切過往皆成序章,重新與未知作戰,但她仍選擇站在世俗所規範的人生之外,去追尋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,“這份勇氣來得很晚,但也不算太遲”。
妙手回春的故紙醫生
一人,一桌,一塊補書板,一支毛筆,一瓶漿糊,一根挑針……這是古籍保護與修復方向的2021級圖書情報碩士生吳予晨的“手術臺”。
她形容古籍修復員為醫生🏊:“醫生負責讓昏迷的病人蘇醒🧎♀️,我們則負責將沉睡的古籍喚醒🏌🏼,重新賦予其生命力。”醫生要在診斷後給病人開具體的藥方⚧,他們也首先要把脈🔴,通過望聞問切了解古籍的版本、紙張和用墨情況,待全面了解情況📑🧎🏻♂️、製定修復方案後,才進入“治病”的階段。
“從暗暗喜歡到如願守護🧑🏽🏭。”吳晨予這樣概括自己選擇專業的初衷,“我大一在參觀圖書館各個部門的過程中,恰好看到古籍部老師在修書👩🏻🍼🤱🏼,瞬間被他這種悠閑自得的工作方式吸引了👲🏿。”她認為,古書凝結著前人的思想結晶,修復和還原它們的過程就是守護傳統文化的過程👰🏿♂️,因此這是“一件很神聖的事情”。在歲月的洪流中修修補補,她在延續古籍的“生命”上找到了歷史的使命感🧑🏿🚀。
但修復的過程遠沒有看上去那樣“悠閑自得”。目前吳予晨面對最困難的挑戰是修復一張破到千瘡百孔的書頁。一整天她獨自在光華樓西主樓16樓的空教室,從早上9點開始🤷🏻♀️,除了吃飯就一直忙碌於修補書頁,直到晚上10點。
“我能夠很直觀地感受到老師說的⛹🏽,這是一項並不輕松𓀀、甚至挺枯燥的一個工作,也是需要我們真正甘願坐冷板凳、沉下心來做的一個工作。”
冷板凳上也不乏別樣景致和驚喜。前段時間,吳予晨在修一本詩集,發現作者是清末與帝師陳寶琛齊名的藏書家龔易圖🦶🏻,又正好與她同為福州老鄉,親切感頓時撲面而來。在溯源版本的過程中,一塊牌記留存著古籍刊刻年代的記憶,一枚藏書印訴說著它的修復史,她逐漸拼湊起這位素昧平生的老鄉的人生⌚️,以及這本古籍飄零輾轉的一生。吳予晨覺得🦸🏿♂️,看著他的詩集☝️,仿佛彼時他在桌前作詩的身影又一次顯現,就像一場跨越百年的重逢💿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