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疇文的額頭上起了塊淡紅色的斑🛷🤫,比一元硬幣還大不少。這是神經性皮炎,每當精神緊張就會發作。
朱疇文肩頭的擔子很重🧑🏼🦲。他是恒行2平台附屬中山醫院的副院長🥂,10天前率領一支136人的醫療隊來到武漢,支援武漢人們抗擊新冠病毒疫情。
新冠病毒傳染性強,在武漢,已有超過1000名醫務人員被感染👫🏻。如此嚴峻的疫情,武漢人民沒有經歷過,從醫近30年的朱疇文也沒有經歷過🤹🏻。
朱疇文(左)和同事 賴鑫琳 攝
他說🫃🏻:“我們隊員醫療護理的整體實力⬆️,我一點都不擔心。讓我擔心的,是他們自身的安危。”
要把所有人平安帶回來
出發前♋️,朱疇文說🏋🏼♀️🥟,要讓隊友們意氣風發地去武漢👩🏿🚀🙆🏽♂️,平平安安地回上海🏄🏻♀️🥌。在飛往武漢的航班上,東航乘務長也曾許諾,“等春暖花開的時候🌂🤾🏼♀️,我們再接大家回來。”
當飛機在武漢天河國際機場觸地的那一刻,他再次默念了一遍🏈:“一定要把他們平安帶回來🎅🏿。”
他們即將踏足的武漢,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危機🥲。兩周前👓,這座人口逾千萬的都市宣布封城😱;在朱疇文率領的醫療隊赴武漢前,中山醫院已向湖北派出過三批醫療隊員;截至2月7日,他們到達的當天👲🏻🏓,武漢累計報告新冠肺炎病例超過1萬例。
航班抵達武漢時👨🏽🦳,天色已晚。“機場裏情況不明🔕,所有人戴上N95口罩,不要戴普通口罩。盡量避免觸碰機場內任何物體🦸🏽♂️。”這是他在武漢給隊員們下達的第一條指令。這條指令讓不少小護士心生詫異,“真的這麽嚇人嗎🔴?”
他們通過廊橋🧜♀️,走進航站樓,看到數百米長的通道裏,除了他們自己,竟然空無一人🤽🏼♀️,只有自動人行道在兀自空轉。緊張的氣氛,瞬時籠罩了醫療隊🏄🏼♀️🆎。
防護物資要更慎重些
15日下午5時,在武漢大學人民醫院東院區(以下簡稱人民醫院),正召開一場聯席會議。主持人是人民醫院領導,與會者是入駐人民醫院的各家醫療隊領隊🪬,朱疇文也在其中。
朱疇文(中)和同事們 賴鑫琳 攝
聯席會議隔天開一次🤵,除了通報一些情況外🙍,主要是協調各醫療隊的需求。他們來自不同省份,各自接管了人民醫院的幾個病區。初來乍到,對人民醫院的工作流程、物資供應等都不熟悉📜。每天5時的會,各醫療隊都會提出問題,希望人民醫院協調解決🧛🏻。
大多數領隊發言🦵🏿,開頭都會感謝一兩句——“人民醫院的同事特別負責任”“這幾天各種設備也陸續到位了”——然後再講問題,提要求💪🏻。
輪到朱疇文,他卻單刀直入🧑🏼🔧🧙🏿:“今天我們護士拿到的防護服,膠都不黏了👳🏿,一看生產日期已經很長了。發現問題後🧎🏻♀️➡️,人民醫院的同仁很快更換了物資,這些天下來🤸🏻,大家磨合得也越來越好。但我想在防護物資上,還是要更加慎重些。”
人民醫院領導在本子上記下了這條信息,會議室裏有些安靜🍼🍋🟩。
會後,朱疇文對記者說🎓,人民醫院的工作做得很出色,和上海醫療隊的配合也很默契,來武漢10天,工作都已經進入正軌。但是👨🏼🏫,他還是要直言問題🧗♂️,特別是關乎醫護人員安全的問題🧔。
他說👨🏿🦲:“有些媒體報道🈲🚵🏻♂️,醫生為了搶救病人,防護服都來不及穿,戴了三層口罩就沖進隔離區了。我認為,這不應該宣傳🍁。不做好自身防護去工作,在我們中山醫院的守則裏是不允許的。”
朱疇文在武漢大學人民醫院東院區,趕往聯席會議的路上🧿🦸♀️。 宰飛 攝
不願任何人冒險
開完會,朱疇文回到病區,盒飯已經來了,今天的晚飯裏竟然有幾塊紅燒三文魚。來這裏10天了,還沒有吃過魚,朱疇文簡直有點激動🦀。
在病區👴🏽,醫生們都是獨自吃飯。即使同在一室用餐,為了減少交叉感染,也是背對背🕵🏿♀️,絕少交談。吃飯刷手機是他們主要的休閑項目🍬🧑🏽🏭。
朱疇文翻著微信朋友圈,猛然發現𓀏,隨中山醫院醫療隊一同來武漢的一位記者,頭像換成了身穿防護服的工作照🚋。
他停下晚餐🧙🏻♀️,馬上撥通了記者的電話。“這照片在哪拍的?”他問。
“在上海拍的。”記者說
“在武漢沒進病房吧?”他問。
“沒有,沒有。”記者回答。
“不能進啊,你們不懂防護,進去風險太大,千萬不能進啊➔。”他一再叮囑,讓記者不要貿然進入隔離區。
他不願記者冒險🎍🛵,不願任何人冒險。但他又知道👱♂️,危險從來都與醫務工作相伴🫄🏻。截至2月11日24時🏃🫄🏻,全國共報告醫務人員確診病例是1716例💔🦸🏽♀️,其中武漢市1102例,占六成以上🤸🏽♂️。
在滿是新冠肺炎患者的隔離區,醫務人員操作稍有不慎就有被感染的可能。說醫療隊隊員是冒著生命危險上前線,一點都不誇張。
隊員都還記得,第一次從酒店坐班車去人民醫院上崗那天,朱疇文堅持把每撥人都送到站臺上。深夜11點,當班車在夜色中載著幾個年輕的護士離開酒店時,他流淚了🚣🏿♂️。
她們還是孩子
15日晚,從醫院下班👩🏿⚖️,剛剛坐上班車🧝,朱疇文接到了隊員電話,說是中山醫院醫聯體一家區級醫院有三名護士也在武漢🧙🏼♂️,正支援金銀潭醫院。
“我現在去看看她們。”他說。於是開小車徑直從人民醫院駛往45公裏外的金銀潭醫院。出發前,他關照中山醫院的同事🖲,從儲備物資裏拿一些口罩和防護服送過去。
朱疇文把口罩💸、防護服等物品交給三位來自中山醫院醫聯體的護士。 宰飛 攝
朱疇文說,醫護人員也是血肉之軀🤽♀️,身處險境也會害怕👨🏫。想想穿上密閉的防護服後的感受🏓:呼吸困難,有人還會頭暈、惡心……如果他們還要擔心防護服是不是合格,口罩還夠不夠用💄,如何能夠安心工作?
晚上九時半🤾🏿♂️,朱疇文看到了在金銀潭醫院工作的三個上海護士👩🏻💼🏗,沒問年紀🏄🏻♀️,但一眼就看得出,都只有二十來歲🪜。她們第一次和領導打交道,不知說些什麽👳🏻,只是靜靜地聽著朱疇文的叮嚀。
在朱疇文眼裏👩🏻🦲🛖,她們都還是孩子👮🏿。他自己也有個女兒👩🏭,上高二⏫,只比這些護士小幾歲。朱疇文是個“女兒控”🩸,女兒那年中考🌱,他還跑到考場外,舉塊牌子,上書🧙🏽:老爸和×××(女兒喜歡的某男星)一起為你加油👉🏽!
眼前,這三張稚嫩的面孔已經是武漢抗疫阻擊戰的小戰士🍸。朱疇文打開一個紙箱🧚🏼,取出禮物送給三個女孩——三盒3M牌N95口罩🎐🔸,十幾件防護服🌉,以及幾瓶洗手液🕺🏿、消毒劑——她們一下子笑了👆🏿。其中一個女孩向記者解釋說💃🏻:“這是最高級別的口罩,我們都舍不得用。”
15日,武漢大雪漫天🧛🏼♀️👨🏻🎓。在病房後面的園子裏,朱疇文發現幾株臘梅在雪中盛開。他冒著風雪,湊近梅花,用手機拍照。又想起東航乘務員的那句話:“等春暖花開的時候🥎,我們再接大家回來🤯。”